【07】

　　在某个潮湿的雨天，你捡回家了一只拥有着漂亮红色皮毛的狐狸。

　　不经意的看到他时，狐狸正呼吸粗重的靠坐在泥泞而脏乱的小巷，结实裸露的胸膛急促的起伏，青紫色的鞭痕和狰狞的伤口在健美蜜色的胸腹上扭曲横行。

　　你被角落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他吓了一跳，却没想到狐狸悠哉地仰起头，眼尾勾起的蜜金色眼睛朦胧而含笑地看着表情略显局促的你。

　　狐狸对你说：“需要一只听话的宠物么？小姐。”
　　少年不甚在意自己饱受凌虐的模样，他张扬地用指节敲打遍布青苔的地板，年轻英俊的脸随之露出讨人喜欢的笑意。

　　你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阴冷深灰的雨幕中，狐狸晃动着粗绒的尾巴——他只有下半身的衣物存在，麻布材质的宽大长裤在尾端被卷起毛边的绳子绑起，紧紧箍住有力削瘦的踝骨。

　　锋利的尖牙从唇角露出，狐狸笑起来将双手扬起，大大方方地对你敞开身体，任由你打量他壮实修长的身躯。

　　老实说……你并没有犹豫太长时间。

　　你将狐狸带回了家，给了他拥有壁炉的温暖房间和整洁的衣物，第二天，为了治好狐狸的伤，你又给他找来了镇上最好的医师。

　　从你异常的开销中得知了你前几天的突发奇想，朋友们纷纷表露出不赞同的态度。

　　“狐狸是能魅惑人心的动物，养只猫什么的会更好吧？”

　　“小心哦，之前他是奴隶吧，那种东西怎么能轻信呢。”

　　“你家的约克的侄子还挺喜欢你的呢——噢，他也是只金毛，跟你去看看吧？”

　　面对这些话，你只是轻轻地摇摇头，礼貌地拒绝了朋友们也许是为了你好的建议。

　　你很喜欢狐狸，相比起常见的那些家养的宠物，他身上似乎天生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在狐狸之前，你一直以为宠物都是娇贵敏感的性格，但他却略微让你感到了意外——

　　来到你家没两天，女仆拘谨地来到梳妆台面前，低声对你说：“小姐……”

　　你放下镜子，疑惑地提着裙摆跟着女仆来到露台上，顺着女仆的示意看向旁侧的房顶。
　　日光热烈的下午，红发少年正慵懒地躺倒在屋顶上晒太阳，悠闲而自在的狐狸还用着自己的尾巴懒懒地在砖瓦上敲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位贵族小姐养了一只多么没有规矩的宠物。

　　女仆欲言又止，你却轻柔地对她笑了一下，示意并无大碍，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先生。”
　　直到吃完晚饭，你才笑意盈盈地对他说道：“听话的宠物可不是这么做的。”

　　听见你的声音，狐狸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随后，那张英俊的脸上装模作样般浮现出了稍显吃惊的神情。
　　狐狸问：“这样啊，那我该如何做呢？”

　　似乎觉得没有必要等待你的回答，少年粗绒温暖的红色长尾先一步晃动着垂下，餐桌厚实的桌布下方，隔着小腿纤薄的丝袜，一丝痒意的隐秘而无声地爬上了你的腿心。

　　你生理性地颤抖了一下，对面的狐狸却苦恼地皱起眉，用上了歉疚的语调：“小姐您看，你也是第一次做宠物……哪里出了差错，就请原谅我那么一两次吧。”

　　……你没料想到狐狸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实在有些怕痒，蹙起眉将小腿往后移了移，那条尾巴却锲而不舍地跟了上来。

　　浅色的唇瓣紧紧抿起，你坐在他对面，认真地不想流露出任何服软的表情，内心不禁微有些气恼地想道——狐狸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尾巴！
　　好在，狐狸逗弄般勾了你两下，就将尾巴收了回去。

　　“哎呀，感谢您的理解。”狐狸耸耸肩，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他还恬不知耻地承诺道：“这份恩情我会牢牢记住，今后我一定会加倍回报给小姐的。”

　　狐狸蜜色狭长的眼睛含上轻浮的笑意，大胆的言辞几乎能让任何一位少女面红耳赤，你微怔，然后双手交叠，优雅地放落在裙面上，略显不服输地露出不会出错的笑容。

　　“这倒不用，除了乖巧，我不会对我的宠物另做别的要求。”

　　收养狐狸的原因，除了对方有着很合你胃口的皮相之外，关键还在于他恰好赶上了你正好想养一只宠物的时期。

　　你已经许多年没有养过宠物了，这在这个世界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像你这样颇具身份的人——三只纯血种，一只类人种的宠物配置或许算得上是最低要求。

　　当然，如果有龙种或者神话种愿意被你篆养的话，你的父亲说不定会失去规矩和礼仪，开心地大笑起来，毕竟这会让你家族的声望上升不止一个台阶。

　　但在你将近十年身边都没有宠物陪伴后，你的父亲早已对你失去了这种期望。

　　与你相交十年以上的朋友或多或少地能猜出你许久不想养宠物的原因，

　　十几年前，在你还是小女孩的时候，父亲送养了你一只绵软美丽的布偶猫，他不仅漂亮娇小，性格也胆怯又有些小心翼翼，符合大众对于完美宠物的认知，而且他几乎不会忤逆你的任何……指令。

　　对，指令——说来你也不太好意思，在你不懂事的时候，你的性格说是嚣张跋扈也不为过。因为你优越的身份，虽然身边依然有不少朋友，但你们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只有那只猫真心实意地陪伴着你。

　　可惜，后来因为你的陪伴不够，猫突然从你的家里消失了，父亲请过侦探，那只比格犬循着气味奔走，最后得出了你的猫是离家出走的结论。

　　你的父亲十分生气，他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你对宠物怠慢的态度，还因此关了你几天禁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你的身边再没有出现过任何非人种族的影子了。到现在，你仍然偶尔会回想起来那只布偶，但对他的模样早已没什么印象，倒是抚摸他头顶冰凉细软的毛发的触感让你记忆犹新。

　　跟狐狸的毛摸起来完全不一样呢……

　　与你的猫相反，狐狸红色的皮毛温暖而蓬松，他不太擅长打理自己，于是狐狸的耳朵或者是尾巴放在你手心时总是带着一种粗砺的毛糙感。

　　娇生惯养的你觉得这手感格外奇怪，于是和他在一起时，你通常会将注意力放在狐狸这两个部位之外的地方。

　　——“张开。”

　　奴隶的经历使狐狸保留着天然的警惕与野性，你用膝盖压在他坚实的腰部，轻微用力地拍了拍他的侧脸，狐狸浑身麦色的肌肉无法抑制的紧绷起来，但他躺倒在床上，仍然唇角咧开，用着一脸富有余裕的模样带笑称赞你道：“您真有想法。”

　　也许是为了撕碎猎物，狐狸洁白而锋锐的牙齿像是泛出寒芒的尖刀，你有时会兴味盎然地用指尖勾住他内侧的齿面微微划动，狐狸喉结微动，蜜蜡色的狭长眼眸细细长长地眯了起来，粗糙湿热的软颚温顺地贴附着你的手指。

　　你告诫过狐狸宠物的守则，曾身为奴隶的狐狸也仿佛要培养起自己的职业素养，任由你的指尖到处作乱，涎水黏黏糊糊的感觉使你眉头微蹙，你终于无法忍受地将手指抽出，而狐狸面色不变，慢悠悠地伸出舌尖，轻佻舔去了唇边透明的水痕。

　　“这可是要加钱的。”他说：“你知道的，小姐。”

　　他慢悠悠地起身，捉起你的指尖，气息滚烫而炙热的笑了一声，随后脊骨弯起，玫瑰般刺眼的红发垂散在你细腻柔软的掌间。
　　灼烫的温度随之而落。

　　即使在吻你的时候，狐狸也总是在提起钱的事情。

　　他对自己的收费有一套自己的标准，从吻手背到真切的亲吻，需要的金钱当然得逐步提高。不过当你真的被亲得气喘吁吁，有气无力地开始抗拒他时，狐狸反而在你耳边喟叹，调笑着搂紧你的细瘦的肩膀：“再继续一会…这次的钱就算了。”

　　你真的不想继续下去，狐狸也并不强迫，他会很知趣地退开，或许还要待在旁边抱怨一下你的不解风情。

　　金钱维持的关系使你感到安心，于是，狐狸少见地成为了除了保镖和女仆，陪伴在你身边最多的那一位。

　　……各种方面上，你对狐狸十分满意。

　　一个月后，你准备出门去参加一场朋友举行的拍卖会——听说这次有珍贵的人鱼出现在拍卖会上，虽然你不太感兴趣，但朋友极力邀约，你最终还是同意了。

　　临走时，你问狐狸：“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出于各种考虑，你不会将曾经身为奴隶、野性未消的狐狸带在身边去见你的朋友，于是，你打算从别的方面弥补一下他。

　　你补充道：“如果觉得想这些太麻烦，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补偿金的，先生。”

　　没想到狐狸听完你这话反倒一愣，上挑的蜜金色眼睛随之含出笑意，同往常他会做出的反应一样，狐狸轻佻又没有规矩地对你眨眼示意了一下。

　　“只要您将心带回来就好。”狐狸语气装得有些落寞：“希望您回来时，这栋房子不会多出第三个宠物，我们的二人时间还能跟以前一样快乐。”

　　你温柔而随意地笑了笑，并没有将狐狸的话放在心上。

　　几天后，你带上女仆们和几位保镖出发前往领边朋友所在的城镇，在那里度过了相当充实的一周。因为有朋友的关系，你还近距离地接触过人鱼一次——

　　“怎么样？要试试把祂带回去吗？”

　　朋友把你带到巨大的水族箱面前，语气感慨地跟着你一起看向在连通至天花板上的水箱中、如同在空中飘游般游动的人鱼，这是只还在幼年期的人鱼，外貌稚嫩而美丽，海藻般的银发在他的身后纠缠飘游，温白的鱼尾上鳞片折射出润泽而柔美的光芒。

　　你将手贴上冰凉的箱体，也许是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小人鱼敏捷地从空中游下来，像只警戒的猫一样停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好奇地观察着你。

　　“不用啦，现在家里有另外一只宠物，而且祂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吧？还是算了。”

　　你摇摇头，然后对着水族箱里游过来的人鱼露出友好的笑容，小人鱼一怔，随即欢快地也对你笑了起来，粼粼水波流动，祂拍动起自己的鱼尾来回地晃了一圈，似乎消除了警戒，很开心一样凑到了你和朋友的身边。

　　你看到祂柔嫩的唇瓣下浮现出根根细长的獠牙……好吧，姑且认为祂是在表达善意……？

　　你忍不住笑了一下，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划动，小人鱼睁大紫眸，顿时机警地像只追逐着羽球一样的幼犬一样，跟着你手指的方向左游右游。

　　祂眼角下有几片珍珠一般的圆麟，在与你的玩闹中，小人鱼悄悄地看过来，那双带有一丝魅惑感的紫瞳眷恋般的舍不得从你身上移开。

　　“祂很喜欢你。”朋友说：“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喜欢我的宠物多啦，不可能真的全都带回家吧。”

　　在朋友面前，你稍微放下了架子，跟她开起了玩笑：“就当是我跟祂没有缘分吧。”

　　人鱼果然在之后的拍卖上拍出了个好价钱，你停留了几天，在陪朋友好好庆祝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然而迎接你的，却是一间间变得满目狼狈的厅堂，和留守在宅邸、被整整齐齐打晕的仆人们。

　　女仆和保镖们如临大敌，迅速将你保护在中间，你却并不慌乱，有条不紊地安排侍者们去清点家里还剩下多少财物，并且让他们中强壮的几个去察看狐狸的状况。

　　侍者的回复很快传来，你的宅邸几乎被洗劫一空。

　　你听完后，温和地将目光转向另外几位侍者，问道：“狐狸呢？”

　　侍者们略显紧张地彼此对视了一眼，看到这幅样子，你丝毫不意外地叹了一口气，有点被气笑般揉了揉额角。

　　“算啦，犯人应该就是他了，报警去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